就在这年,石敬兰到虎头山去过中秋节,将他爸给她的卖房钱,给了洪森林夫妇一半。
第二年,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阴历八月十五,石敬兰再到虎头山过中秋节时,洪家没了老四、老五。石敬兰还以为是他们的生活太过艰难,又将老四、老五过继给了别人;然而,听完夫妇俩告诉的实情,让石敬兰悲痛万分——一场麻疹传染病,花完了敬兰给他们的活命钱,也未能挽救回两个可怜娃儿的生命。
再过一年,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阴历八月十五,石敬兰到虎头山过中秋节时,听到了森林哥能在年、节到来前几日,挣些钱让家人生活过得好些的喜讯——就是森林哥用年轻时在一财主家当长工,跟来财主家做烟花爆竹的工匠偷学的手艺,到过年过节前去有钱人家做烟花爆竹,挣点儿喜钱。一家人在赏月时,洪森林对石敬兰说:“我能用做烟花爆作挣钱补贴家用,以后你就不要每年八月十五到这里来给我们送钱了。再说,你为省钱,每次来,回都全靠你的两条腿走路。你又走不快,在路上还要到路边人家柴草垛去露宿一夜,第二天要走半天,才能到家。河边小路坑坑洼洼、曲里拐弯,极不好走,一不小心就要摔跟头。这天气也跟娃儿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出门时还晴空万里,一会儿就狂风大作,雷雨铺天盖地而来;泥石流将山上风吹断的树枝和松动的石头冲到河边小路上,将路人冲到河里的事经常发生。你不来,我这里有啥子事情,我托纤夫坊的伯伯、叔叔到河陆县去通知你。需要你来,你再来吧!”
石敬兰接受了洪森林的建议,回到河陆县城三十六号院,一进家门,就想把洪家的喜讯告诉给婆母和成就,让他们高兴。然而,她迈进堂屋的门,见屋内冷冷清清,只听见兴国儿在婆母卧室哭喊奶奶的声音。她连忙进到卧室,看见婆母躺在床上呻吟,兴国儿坐在奶奶身旁,结结巴巴:“奶……奶……不……病……”兴国一见石敬兰,一下子扑到敬兰怀里哭喊道:“妈——!奶……不……病……”
石敬兰拉着兴国的手,走到床前,关切地问:“妈——!你怎么啦?哪不舒服?成就到哪去了?”
龚陈氏喘着粗气说:“我……我心口痛……憋气,肚子胀……不想吃东西……成就……去请郎中了。”
不一会儿,龚成就领黄郎中进到卧室,让郎中坐到床前踏板上的小方凳上,给龚成氏看病。就在这时李大智来到卧室。黄郎中诊断完毕,对龚陈氏说:“你这病是听到石头镇龚石两家亲人遇难的消息——”
石敬兰听到这话,心急火燎地插话问道:“龚石两家遇到啥子难了?”
黄郎中也吃惊不小地反问:“怎么?敬兰妹你还不知道?那等我给你婆母开完处方,让成就赶快到药房去抓药,我给你婆母讲几句话后,让你李伯伯再告诉你,他们遇到了啥子难,好不好?”黄郎中说罢,转身对龚陈氏说:“婶婶——!你吃了我给你开的这几付药,只是你没有现在这么难受了;要想全好,那得要靠你自己了——首先得尽快从恐惧、悲痛、忧思中走出来,多想些开心的事,以平常心态对待一切;第二,你躺在床上,一定要全身从头到脚,从肩到手好好放松、休息,过两三天发现身体及四肢,哪里有疼点、阻滞点,每天先找两个让敬兰妹给你按摩,按摩到不痛了,阻滞点撤去了,再换两个;第三,你若能站起来,就可练站桩了。站桩时间的长短,每日站桩的次数可根据自己身体恢复的状况来定,身体恢复得好,站的时间可长些,每日早晚各一次;第四,你现在一定要咬着牙吃东西。你想想,你通过按摩和站养身桩打通了你体内经络,特别是激活了你的肾经、胃经、脾经……可是你胃里没得食物,脾胃就不能运化食物产生精液和气来补足不断消耗掉的肾脏的元气元精。”
李大智在一旁听到黄郎中这一席话,忍不住夸赞道:“黄郎中与十四年前给成就看病已有很大的不同,高超多了。”
黄郎中抬起头,望着李大智,深沉地说:“你知道吗?这十四年,我一面行医,一面挤时间潜心研读《黄帝内经》、《伤寒论》、《难经》、《医学三字经》、《备急千金要方》、《诸病源候论》、《神农本草经》……古书籍。中医书籍,大多文字深奥不易看明白。比如《难经》成书于西汉末年,文字古奥,语句艰深,极难使我这个中医初学者理解和掌握。要想自己医术精湛,多难多奥也要下狠心将它弄懂弄明白——这就是我认的死理。再过二十年,你再来看我诊治病人,肯定与现在又有很大的不同。”
李大智笑笑说:“这我相信,就怕我活不到那一天……”
黄郎中道:“大智叔身板结实,脸色红润,声如洪钟,耳聪目明,再活二十年没得问题。”黄郎中说罢,到堂屋开好处方,交给龚成就去抓药,自己向李大智告辞回医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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