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坟时，龚兴国听妈、哥哥、姐姐说大哥不种地了，要去当纤夫，心中不高兴，憨直地说：“种地多好哇！每日一出门，看到的都是绿绿的山，山沟沟流着能喝的水，满地里都是好多种颜色的能吃的东西，我就喜欢天天看见它们。大哥一个人种不了这些地，我留下同大哥一起种地……”

不等兴国说完，洪阳打断说：“我家种的地要是我家自己的，我还真不想离开这里。”

“这地不是你家的，是哪个的？”兴国圆瞪双眼问。

“是财主家的。我们是从财主那里把地租来种的。每年我们地里长出的东西，有七成——也就是如果我们收获了一百斤谷物，有七十斤——都得交给租给我们地的财主。只还有三成归种地人。你要是留在这里同我一起种地，你我就只能吃用地里收获谷物的三成。要想活下去，每年得吃大半年的糠和野菜……你受得了吗？以前爷爷、爸、妈、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在时，我们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兴国一个劲地摇头，大声改口说：“那我就不留下种地了。大哥——！你还是自己去当纤夫吧！”

……

几天后，石敬兰带着两个孩子回河陆县去了，洪阳按那天晚上同婶婶商量好的办法，找财主退了租，请纤夫坊负责人来将家中剩余物品搬走后，就开始了他的纤夫生活。

石敬兰带两个孩子走了两天，太阳落山才到家，一切都归置好后，龚成就才把李大智从院大门门缝中塞进院里来的信，给石敬兰看。石敬兰看后感叹道：“伯父还真是个说一不二之人，说不与我们告别，还真默默地去朝拜佛教四大名山的菩萨去了。还不忘给我家兴国找了个武术顶级教练。”

兴国一听高兴地叫道：“爷爷真好——！我一定好好练习武术，将身体练得棒棒的，长大了端午节我就去参加龙舟比赛，春节白天舞彩龙，晚上耍火龙……”

石敬兰一听，连忙阻止道：“划龙舟、舞彩龙都可以，我就是不允许你去耍火龙。那火红雪亮的烟花，烧在那些只穿短裤的耍龙人的身上，我看着就像那烟花烧在我身上一样，便觉得浑身都不好受。”

龚成就连忙转移话题：“明天我就领兴国到伯父介绍的衙门口街那个武术馆去报名，向刘教练学武术——伯父还给汤贤弟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那天我去汤家饭店送信，才知道他家出了大事…——”

龚红莲着急地问：“他家出了啥子大事呀？那饭店还开得下去吗？不会关门吧？！”

兴国想起洪阳大哥说的租财主田地的农民伯伯、叔叔吃糠吃野菜的生活，就非常害怕地说：“他们饭店关了门，农民伯伯、叔叔又要饿着肚子回家了——我不让他们关门！”

“你不要打岔，让你们的爸快说。”石敬兰把兴国拉到自己身旁，让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龚成就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刘冬梅自从她父亲去世后，其母由于过度悲哀，身体一直不好。就在你们不在家这几天，刘冬梅唯一的一个侄儿刘云龙中午从完全小学放学往家走。他走出西街最西头的路口时，一条发了疯的大黄狗冲到他跟前咬了好几口。他回到家就高烧不退，胡言乱语，第二天就离开他奶奶和他妈走了，找他爷爷去了。刘冬梅到她娘家，三个女人哭成一团……

“先不说这三个女人，再说说这条疯狗，当天咬的人可不止刘云龙一个，光学生娃儿就好几个。全县城在巡警的带领下见狗就抓，就往死里打，打死后深埋到北山脚下刚挖的大坑中。汤贤弟听到这一消息，立刻在他饭店找了一个住在东山后面山林中、离城有五六十里山路的老农；让一徒弟带老农到赵勇店铺，将他们的小弟——那可爱的狗狗，放在老农的大背篼里，狗狗嘴上塞上一团布，背篼上蒙上一块与背篼捆在一起的麻布。老农离开时，赵勇一再叮嘱小弟不要在里面乱动……可是，没两天，那狗狗不知怎么自己跑回到赵家包子店铺里，刚躺到饭桌下，就被跟随狗狗追到此处的巡警捕捉住，杀死后，扔到了北山脚下的大坑中。

“汤继先、赵勇、高敬儒及他们的家人，为狗狗的死自责，落泪了好些时候，直到刘冬梅之母未经受住失去爱孙的沉痛打击，命赴黄泉。这几家人才从失去狗狗的悲痛中走出来去安慰刘冬梅及其哥哥和嫂子。”龚成就话音一落，石敬兰惊恐地“呃”了一声，就连忙起身，不顾身心的劳累，冲出三十六号院大门，朝汤家饭店走去；敲开汤家饭店大门，直奔汤继先、刘冬梅卧室，见师父、师娘、汤继先都站在床前，劝痛哭流涕的刘冬梅。石敬兰从汤继先身旁走过去，坐到床沿，劝慰道：“伯母、侄儿去世，我们也很难过。人走不能复生，伯母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老看到你现在这样。她希望你赶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去劝你哥嫂振着起精神，为刘家再生个继承人，不就慰藉伯母了嘛！”

刘冬梅接茬儿道：“我哥已没有生育能力了——咋个再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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